我是學工業自動化的,大學畢業后就被分配到大型國有工礦企業,該企業在國內同行業也是數一數二的.
到了企業被分配在設備處實習一年,這一年就是做和電機,機床設備的電器維修安裝有關的事。
一年后被正式分配到當時我們企業大學畢業生夢寐以求的研究所也就設計處電控科工作。
工作內容就是為我們企業的大型設備比如港口機械,煤氣焦炭行業的生產設備,煉鋼設備,電動機車設備,礦山機械等大型設備的電控系統提供設計方案和圖紙,并參加施工安裝調試等工作。
因為我們是電氣自動化專業,電氣和液壓系統是設備動起來的“神經中樞” 沒有電氣和液壓,大鐵塊組成的機械設備就是廢物一堆。
但是,無論過去現在還是將來,電氣系統和液壓系統都只能是企業中的配角,只有學機械的才是主角。
這倒不是關鍵,本身我也不想當主角,關鍵是當時還沒有現在的AUTOCAD電腦制圖,那時是每天趴在制圖板前,左手操作能上下左右兩個維度的畫圖儀,右手持畫圖活動鉛筆,一條線一條線的畫圖,畫錯了 還得用橡皮擦了重畫,小小的年紀,眼睛也花了,背也駝了。長此以往我將不我了。
我的一些同學哥們在外貿公司工作,我經常和他們在一起喝酒,他們個個西服革履,出國象出差一樣,個個收入不菲。經常和他們接觸,這讓我第一次有了也要做外貿業務員的念頭。
有一次我的一個外貿公司的哥們把我引見給他們的一個部門領導,通過哥們介紹,我和這個部門經理談了一會兒,這個部門經理當時就和我說:
“來我這兒吧,我看好你了”。這樣,我就找不著北了。
我這個人是個極易沖動的人,想啥干啥,有時不考慮后果。說做外貿就做外貿。回單位上班后,我馬上向研究所電控科科長提出辭職要求,科長看我都愣了:
“你是不是吃錯藥了?怎么干的好好的突然提出辭職了?開玩笑吧?”
“沒開玩笑,我就是這么想的,沒錯,我就是要辭職”
“這事太大了,我可說的不算,連我們研究所的所長也說的不算。這事,你得和我們集團的人力資源部的部長說”
說就說,我掉頭就要去人力資源部,科長一把拉住了我說:
“你還真當真了,你瘋了,這么好的地方,我們還挺器重你的,連某某鋼鐵公司的煉焦設備的電氣設計現在都讓你當主任設計師,難道你都不好好想想就走?”
我說:”科長,對不起了,我現在必須走了,過這村沒這店了“
“你走走走, 你到底要去哪兒呀,“科長問我。
我說“” 我去外貿公司做外貿業務員“
“去外貿公司? 那個外貿公司? 他們說要你了嗎?”
“沒有,只是他們的一個部門經理說要我,他們公司大領導我還沒見過”
“你真的瘋了”科長說“外貿公司是你想去就去的? 現在外貿公司都得有關系才能去的,你也沒有關系怎么可能進得去呢,而且,你還八下沒一撇呢,你就辭職?”
“不行,我不能等了,我必須去,現在就去”
說完,我就奔人力資源部走去。
到了人力資源部,部長還真在,我還是頭一次進部長的辦公室,部長看了我一眼,問我有什么事? 我說我是研究所電控科的,我要辭職。
部長像是被電著了似的,突然從桌位上起來,睜大眼睛問:“你說啥? 辭職? 胡鬧,你叫什么名字?”
我說出了我的名字,他回到座位,打開桌子上的電腦,把我的名字輸入后,看了一下,又看了我一眼說:
”你才來兩年不到就想辭職?為啥?“
我說”我就是不愿意干這一行,我想到外貿公司做進出口業務員“
“不行,”那邊聲嘶力竭斬釘截鐵地說“如果想辭職,也得再干兩年以后再說,現在肯定不行”
“為啥不行?”我也不知哪來的膽量敢和人力資源部長那么說話”請給我個解釋“
“好的,我給你個完美的解釋” 部長嚴肅的說“你是我們企業花重金從你們學校買來的,你至少需要在企業工作4年以后才有可能辭職”
“我不信,為啥我是買來的” 心想,我難道成了奴隸被奴隸主買來了
"不信你過來看,和你一起買來的還有你們學校的 ..."
我過去一看真是這樣的,我當時就“暈倒”當今社會還有這等事?
后來部長溫柔多了,和我說:“這叫有償分配,好好干吧,企業非常器重你們,也很缺你們這專業的人才,否則也不花錢把你們買來"。
我垂頭喪氣的回去后,科長問我如何,我說不放,科長說,本來就不可能放你走的,這回該安心好好干吧,別再胡思亂想了。
從此我的心已經飛到外貿公司了,根本沒有心思工作了,工作也經常出錯。我想這樣下去不行,我必須做個決斷。
幾天后,我又來到朋友的外貿公司,這是有名的大型國有進出口公司,我和那位看好我的部門經理又見了一面,為了穩妥起見,該部門經理領我見了他們的總經理,那么大的外貿進出口公司總經理,很牛逼的,和我簡單說了幾句話。
就對我和那位部門經理說:“這個得研究研究,你帶他到人事部去談談。”
到了人事部,一個郭科長接待了我,說嘮中,知道這位郭科長是我的老鄉。自己感覺希望更大了。
郭科長問我,如果他們錄取了我,我們企業能否放人,可千萬不能他們錄取我了,可我們那邊卻不放人,他們可是大型國企外貿公司,沒有我的檔案他們是不會錄用我的。
有了這段話,我頭腦就又沖動了,回去后我又去找我們企業的人力資源部部長了,還是那套話:不行,兩年后再說。
我這個人就是一個犟種,我認定的是必須做成,不管如何,必須的,我承認我有些偏執。
為了辭職,我天天上班不去研究所電控科了,我成了“人力資源部的部長了”,我天天上人力資源部長室上班,到哪兒就說:“我要辭職,我要辭職” 而且部長到哪兒我就跟到哪,我現在想起來那時我就是一個“無賴”。
這樣,一周以后,部長實在受不了我的干擾了,說:我同意你辭職了,但是企業的規定不能破,你人可以走,工作可以交代,所有關系都可以停止。
但是,你的檔案我們暫時不能放,等接收你的新企業確定后,接受你的企業需要支付我們買你時花的錢的一半給我們企業,檔案和工作關系才能放。
我聽了這話就象西藏農奴被解放了一樣,心花怒放,歡呼雀躍。
這樣,單純,涉世未深的我,辦理了一起離職手續,連企業免費提供的單身宿舍也辦理了離開手續。只有檔案暫時留在企業。
可是,等待我的卻是一個令我痛不欲生的悲慘局面。